文／楊金燕

慈濟人醫會長年為偏鄉、醫療缺乏地區與照顧身心障礙者的非營利組織，提供義診服務，每次義診，牙科的需求總是最高的，人醫會的牙醫團隊又如何深耕社區呢？金龍牙醫診所的謝金龍醫師率先分享。

他說，牙科向來跟著人醫會四處義診，2003年，林鴻津醫師率團參訪日本牙科的身障醫療，返台後分享引發大家的興致。2004年農曆年，呂芳川師兄、林鴻津醫師等人帶著大家向上人拜年，並提出對身心障礙者的口腔照護草案。

獲得上人支持後，便開始規劃社區志工與牙醫師等相關培訓課程，林鴻津醫師結合臺北縣牙醫師公會、臺北醫學院，聘請東京齒科大學來為人醫會做一系列培訓課程。

當時只要發現特殊需求個案或機構，便前往關懷、衛教、治療等，慈濟醫院則作為後送醫院。2007年，人醫會與臺北慈院沈一慶主任合作推動合作計畫——拜訪醫院附近學校的特教班。一開始由志工開車接送有需求的學童至慈院就診，免費看牙、洗牙，護理師全程陪伴，也在慈院展開全人關懷，包括有小兒科、復健科、牙科等做整體治療計劃評估，協助就醫治療。有些極重度障礙，沒辦法在門診看牙的，我們就移到手術房，先全身麻醉、再治療。謝金龍醫師播放著一張張醫師、護理師、志工等照顧著身心障礙孩子的畫面，他說，這些學童當時如此稚嫩，經過這十五年來，現在都已經成年、甚至已經在工作了。

謝金龍醫師播放的PPT中，有一位腦性麻痺的女孩正以腳拿著牙刷刷牙。這是林鴻津醫師曾帶領一批牙醫師、護理師進到八里教養院服務，這裡的院生、住民從一開始的排斥、抗拒到想要學習，也讓人醫會牙醫團隊歷經一番努力。這位女孩正是當時在此學習刷牙的孩子。久而久之，他們也跟團隊建立起不錯的情誼，「有一天，他們說，想去東京迪士尼，然後我們就真的帶他們去了。」謝金龍醫師說，當我們呈現這樣的成果給日本東京齒科大學教授看時，他們相當訝異，台灣竟然能做出這樣的成果。

為了協助教養院的住民，慈濟人醫會的牙醫團隊甚至也曾把牙科的治療床、診療椅直接搬到教養院，人醫會的牙醫師每個月或每週輪流排班，進去教養院協助治療、洗牙。教養院裡有許多坐著輪椅的病人，「我們志工溫柔的把他抱上診療椅。因為長期關懷，牙醫團隊跟這些教養院的住民也建立很好的情感，每次去看他們，都得到很多的笑容與招呼，那便是最動人的回饋。

除了教養院，他們也前往早療機構、自閉症中心、陽光之家、智障者之家、脊髓損傷中心、各地的外籍勞工與移工，甚至跨海去到金門服務、衛教等。謝金龍醫師則最感佩台南的牙醫團隊，「他們一年竟然承擔了15處教養院等機構義診服務，只能讚歎！」有些機構的病友腦傷或受傷後手會蜷縮，團隊也教他們如何使用輔具，來清潔、照護自己的口腔。

謝金龍醫師播放著許多牙醫團隊與志工服務的身影，「感恩他們都還在，只是大家已從黑髮變成白髮。」語畢，台下立刻響起一片熱烈掌聲！

關懷看牙處處受阻的植物人

讓謝金龍、李彝邦印象最深的是，他們曾經接獲植物人家屬、機構工作者反應，為了帶著無法動彈的病人看牙，人都帶到醫院、也先預約掛號了，卻當場被「退掛」，僅以一句「這個我們沒有辦法看」，便讓家屬心酸地帶著病人返家。

2008年，人醫會接到一位台中清寒植物人安養中心的社工來電，表達植物人想看牙醫卻處處碰壁的窘境並尋求協助。2008年10月，人醫會開始走進植物人的世界，去幫植物人看牙、洗牙、治療且不收診療費。

花蓮慈院口腔病理科主任李彝邦說，因為植物人無法表達、無法自行張口，長期下來，口腔容易孳生細菌、產生牙菌斑、牙結石等，像是罹患牙周病就容易流口水，也讓病人口腔、甚至整個房間都充滿異味。然而，他們在經過人醫會牙醫師的診治、洗牙後，身上的味道便不見了，家屬來探望，也不會因為異味而不敢親近，無形中也拉近了親人間的距離。

李彝邦醫師感嘆，一個植物人就代表背後有一個家庭正在受苦，他們同時要忍受「經濟苦、心理苦、照護苦」三大苦楚。人醫會的牙醫團隊也試圖盡一份心力去減輕這樣的苦楚。李醫師曾在2007年前往日本齒科大學，學習口腔居家醫療照護，帶著這份專業，他再與慈濟的水電志工討論，如何改良器械設備，來安全執行洗牙，這之中有諸多巧思，包括病人的位置、洗牙器具的改良，以及最重要的，洗完牙後要如何把牙結石等殘餘物吸抽乾淨、安全執行更成了首要任務，因為病人是無法自行漱口的。

開心的是，人醫會牙醫團隊為植物人安養中心執行了三年的洗牙、診療任務後，不僅解決了他們的口腔異味、還降低了他們的罹病率與住院率，更膚慰了家屬的心。

這當中還有一段動人的「負面回饋」，是來自台東創世安養中心一位25歲的年輕人，他喊話：「李醫師為什麼沒來幫他洗牙、也沒來唱歌給他聽……」

咦！植物人為什麼還會開口抱怨喊話？原來這位年輕人因為車禍腦傷在安養院躺了半年後，奇蹟似的甦醒，而他最喜歡看到李彝邦醫師。因為李醫師知道他喜歡聽周杰倫的歌，去看他時，還特地練了周董的歌，唱給他聽。他總是邊聽、邊笑，李醫師還鼓勵他復健走路，「只要你能拄著拐杖走，我就帶你去台中玩。」年輕男孩回問：「那我坐電動輪椅可以嗎？」

李醫師也不是省油的燈，為了鼓勵他練習走路，立馬回應：「我才不要哩，你只要能拄著拐杖學走路，我就帶你去！」

這十四年來，慈濟人醫會的牙醫定期前往全台十處創世植物人安養中心，義務為植物人清牙潔牙，保持口腔健康。謝金龍醫師補充道，他們也定期前往台東，一到了國境之東，才更深刻感受「雖然健保普及，但醫療還是有缺乏的地方！」

有一回，他們看完了住民的牙齒，再問問，那還有什麼地方需要幫忙，院長說，住民的「褥瘡」要幫忙，謝金龍一看不得了，有位病人，身上有著碗公大小的褥瘡，謝醫師說著說著便哽咽了，他感恩葉醫師以他整形外科的巧手，幫那裡的住民治好難忍不適的褥瘡。

最後，李彝邦醫師感性說道，人醫會的成員們依然在各處默默發光，「希望能用我們如同火金姑般微弱的光，照亮各地的角落。」